季明轩的万宝龙钢笔坠地时，笔尖触碰到大理石板迸发出幽蓝电弧。我注视着那道转瞬即逝的闪光，突然想起1999年季然在科技馆讲解托卡马克装置的模样——他手指划过等粒子体模型时的弧度，与此刻空中残留的电离轨迹完美重合。
"林小姐的想象力很丰富。"季明轩弯腰拾笔的动作像是慢镜头，白大褂下摆掀起的气流裹挟着雪松与硝烟的气息。当他重新直起身，胸牌上的"主任医师"字样正在量子涨落中虚化，"但平行宇宙理论在临床医学中……"
消毒水的味道突然被蜂蜡气息覆盖。我听见1998年的挂钟在耳后敲响，季然卧室的暗门吱呀开启，露出里面用老式显像管电视改装的示波器。十五岁的少年正将钢笔拆解成粒子发射器，阴极射线管屏幕上跳动着β衰变能谱。
"这才是真正的相遇问题。"记忆中的季然把烙铁按在电路板上，松香烟雾缭绕成螺旋星云，"如果我能让电子同时穿过两个狭缝……"
诊疗台的金属边沿传来刺痛，将我从双重记忆中拽回。季明轩的金丝眼镜蒙上水雾，镜片后的瞳孔浮现出重影——左眼是少年人炽热的琥珀色，右眼却沉淀着三十岁的暮霭灰。他手中的钢笔突然在处方笺上自主书写，墨迹洇出我从未透露过的童年秘密：1997年6月5日，我躲在阁楼打碎温度计的水银珠。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声音被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割裂。季明轩的左手无名指突然透明化，显露出皮下组织的毛细血管网络，那些交错的红蓝细丝竟构成笛卡尔坐标系。
窗外的紫藤花架开始逆生长，2010年的枯枝与2020年的新芽在雨帘中嫁接。季明轩的白大褂口袋滑出半张泛黄的纸片，那参差的撕裂痕迹与我藏在铁皮盒里的物理竞赛报名表残片完全契合。
"这是你父亲最后的研究数据。"他的声音突然年轻了十岁，喉结滚动的频率与记忆中的季然产生共振，"在超导磁悬浮实验中……"
我猛然夺过残片，发黄的新闻剪报上印着《量子通讯重大突破》，配图是父亲站在环形加速器前的侧影。报道日期赫然标注着2005年7月16日——正是季然收到苏黎世联邦理工录取通知书的第三天。而文章边缘用红笔批注的洛伦兹因子公式，笔迹分明出自十五岁的季然之手。
诊疗室的灯光突然频闪，季明轩的轮廓开始量子隧穿。在他完全虚化的瞬间，我瞥见白大褂内侧用夜光涂料绘制的曼哈顿计划手稿，那些铀-235分离公式正与他锁骨疤痕组成莫比乌斯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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